文/文昌
衣着考究的白领们到了午餐时间,都结伴而行赶往食堂,在路上和同事谈到北京高不可攀的房价时,看到路边狗儿欢快的样子,同事忍不住感叹到:“在这个城市里流浪,活得像狗一样。”我开玩笑回了一句:“拿人和狗比,那简直就是对狗的侮辱。”如果按物种共产主义的说法,狗和人平等才是,要是狗也懂这主义,非得闹翻天不可。
在我们公司长年驻扎着一群狗儿,最早是盖办公楼的建筑工人养的。后来的自打出生就在这里了,他们估计是一个姓,自小无人领养,在公司里流浪,以公司为家。生存繁衍是他们的毕生追求,自然不会有什么身份焦虑,不用担心警犬来查身份证,也不会因户口问题而受到诸多限制,更不用不害怕一觉醒来,发现狗窝涨价了而睡不起。
公司里的狗除了不是人,不用工作,其它的生活节奏跟人差不多。每天早上他们都很早起来四处溜达,并不是因为天亮了要锻炼身体,而是饿得实在是睡不着。公司晚上不供应晚餐,五点下班后都各回各家了,自然也没有人給他们带吃的,狗儿也就没得吃。这节奏很像那些为了保持身材,生怕热量摄入过多,而忍着不吃晚饭的人。可能真管点用,你看在公司里游走的哪有胖狗。
狗儿们能够长期在这里生存下去,靠的就是人们的那份爱心。尽管不是每个人都会惦记着公司的狗儿,但公司人口基数大,总有人时不时奉献自己的爱心。有的会买些火腿,有的从家里拎点吃剩的骨头过来,中午也有人从食堂带点肉出来给狗吃。人惦记着狗,狗儿们也记着人,虽然帮不上人实在的忙,吃饱了可能也会在梦里为人们祷告,愿狗的列主列宗们保佑那些好人,公司能给他们涨点工资,至少能把那火腿钱给他们涨回来,哪怕给点补助也行。
一回生二回熟,狗儿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识别出那些帮助过他们的人。早上七点多的时候,人们陆陆续续开始过来上班了。聪明的狗儿在大门口开启人脸识别功能等着。有时精神好,会排成一排守望着大门,有时实在是饿得不行了,会慵懒躺在树底下睁着眼等着那个能给他带吃的人。
带火腿的好心人比较阔绰,一般都是开车来的,狗儿们自然是记不住车牌号,只能通过灵敏的听觉识别发动机的声音。声音对了,瞅准了,车一停,就会成群结对飞快的奔过去,围住好心人。狗儿知道有福利,即使没带,又还没到上班时间,好心人也会带着它们去买火腿。狗儿们有时因为太饿了,实在没有力气跑到车门前讨要火腿,只好守株待兔守在门口,等那些拎着食物的人
尽管公司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忙得跟狗一样,其实狗儿并不忙,肚子问题解决好了,其它时间他们会在柔软的草坪上补补觉,晒晒太阳。看着他们简单满足的样子,突然想到了犬儒主义者狄奥根尼的故事。有一天,亚历山大御驾亲临,前来探望正躺在地上晒太阳的狄奥根尼,问他想要什么恩赐;狄奥根尼回答说:“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”,如果有人跟狄奥根尼说他活得跟狗一样,他估计会高兴得跳起来。
狗儿顺着公司的节奏生活着,为自身的温饱考虑,狗儿们也挺希望公司每天都上班了,那样就不会挨饿了。现在终于明白为啥公司要整个单双轮休了。一方面照顾员工的情绪,一周放双休;另一方面为了照顾减轻狗儿挨饿的痛苦,多上一天,狗儿少受一天罪。这么说来得为这个公司的考虑周全点个赞了。
每个人都在期盼着法定节假日,可对于狗儿来说,无异于要忍受一场大饥荒,没人喂养,平时也没有储存食物的习惯,只能像一条汉子一样,昂然的接受挑战,忍过来了就是春天,没挨过去就只能到狗的祖宗那里报到了。公司的狗儿都是好样的,他们就这样顺利度过了两三个年头。
公司毕竟是在城市里,狗见到的人比同类多得多,看到人是见怪不怪,但每次见到公司外面有人牵着宠物狗遛弯经过,便会狂吠不止。宠物狗在外面被主人牵着忍着不敢大声发作,这边的狗儿隔着公司的护栏一边跟上步伐,一边破口大骂,骂他们没有活出个狗样,胖得挪不动道,还被人牵着走,简直就是狗中的败类。要是见到被人牵着的大狼狗,那简直如临大敌,叫两句退一步,生怕狼狗闯进来,又不敢出去挑战干一场,看那狗样,作为复杂的人类,我很理解狗这种又恨又怕的纠结心理。
流浪在异乡,努力的寻求属于自己的归属,辗转反侧不知路在何方。看着狗儿通过自己的努力填饱了肚子,然后躺着草坪上晒着太阳,安稳的睡着觉,才发现有时狗的状态要比人好。